第19屆金雞百花電影節落幕 百花不豔江陰暖(2)

來源:時尚少女範 1.76W

第19屆金雞百花電影節如期落幕,也如期等來了廣泛的冷落和質疑:星光黯淡,平庸孱弱,說話不算數,總拿結果否定規則。一個電影節,將江陰人迅速拉到了電影面前,姿態上有些猝不及防,但誠意可貴。

第19屆金雞百花電影節落幕 百花不豔江陰暖(2)

陳坤和趙薇榮膺影帝影后(資料圖片)

第19屆金雞百花電影節如期落幕,也如期等來了廣泛的冷落和質疑:星光黯淡,平庸孱弱,說話不算數,總拿結果否定規則。但舉辦地江陰卻贏來了大面積讚譽,它那“令人髮指”的細節關注、卓越的組織能力和執行力,舉全城之力的熱情,讓人印象深刻。

這已經不是金雞百花電影節第一次在富裕江南的杏花煙雨中舉行。從2000年開始金雞百花就連續落戶寧波、無錫、嘉興,隔了兩年又接連在蘇杭輪莊。江陰的特殊之處在於,它是第一個舉辦金雞百花電影節的縣級市。

提到江陰,人們的第一個反應往往是:有錢!它以擁有全國二百分之一的地區生產總值和五十分之一的500強企業而聞名。也許是物極必反,江陰才如此熱切地想要通過一屆電影節贏得外界印象的改觀。而在中國縣城普遍存在電影真空的大背景下,與年年罵年年犯的“老賴”電影節相比,關注今年這個特殊的載體——江陰本身更具意義。

一個電影節,將江陰人迅速拉到了電影面前,姿態上有些猝不及防,但誠意可貴。

新聞背景

中國的縣城是一個豐富的地方,但電影市場與縣城生活卻互為真空。大都市的電影市場近年來繁榮得近乎神話,在政策支援下農村數字放映院線也在逐步發展。都市依靠市場力量,農村依靠行政力量,都在過著自己的電影生活,而中國許許多多的縣城此刻還沒有現代意義上的電影院。

本屆電影節上,中國電影家協會產業研究中心釋出了《“十二五”期間中國電影產業黃金五年發展戰略報告》。報告指出,未來五年,全國約有500個地級市、縣級市都有系統容納新影院專案進駐的市場空間,至少有100億資金進入地級市、縣級市電影市場。這份報告勾勒的藍圖是:2013年到2015年,基本完成縣級市和有條件縣城的數字影院建設改造任務。

簡而言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縣級城市才是中國電影市場未來的希望。

江陰是一個很特別的例子,一是它有錢,二是有舉辦電影節這個機遇。但它也許將是一個範本,當有一天縣城的年輕人都不用離開家鄉也能養活自己並過得很好時,他們也可以像江陰人這樣,樂意每週掏100塊去家門口的現代影城;或者花比5500萬更多的錢,辦一場風風光光的電影節。

一個縣城對電影節的救贖

關於電影節,江陰人樂意做,不樂意說。無數次婉言回絕後,在得到隱去姓名和身份的保證後,江陰方面的一位高層才侃侃而談。一個戲劇化的細節是,談話前他對記者複述了一個問題:“江陰作為一個縣級城市,沒有任何經驗,憑什麼辦好電影節?”這個問題是去年成都商報記者在一次釋出會上面對面向江陰市委書記朱民陽提出的。據說,這個問題深深刺激了江陰人的雄心壯志。

現在看來,江陰人很好地完成了屬於他們部分的工作,超乎意料。

早在2008年9月,江陰就已經落實了承辦,派人前往當年舉辦電影節的大連考察。江陰人對大連承辦大型活動的經驗讚不絕口,那一屆電影節的開閉幕式做得很有特色,最終在媒體中落下了不錯的口碑。

而南昌曾驚訝於江陰人做事的態度:我們還沒開幕,你們已經開始招商了?!南昌的糟糕表現讓江陰人記憶深刻。曾有人私下說:頒獎現場的座位那麼髒,換了在江陰,我早就下課了!記者們每天都在質疑和吵架,江陰人牢牢記住這些畫面,今年上海國際電影節,他們專門跑去上海找記者喝茶。

“那天我們聊了3、4個小時,希望記者能告訴我們一個好的電影節是什麼樣的。”他們記下這些要求:出發採訪的時候要有車,想進場的時候不能有人堵,發稿完了能吃上方便麵和餅乾。而在這次談話後,原本安排記者入住的某山莊,因為網路問題立刻被換成了其他酒店,每個標間保證至少兩根網線。

滿足媒體需求只是工作的一部分,江陰人非常清楚什麼叫做細節決定成敗。光是安保的方案,公安部門就修改了幾十稿。開幕當天調集了2000多警力,“這對一個縣級市來說真不簡單,連鄉鎮派出所的見習警察都調來了。”江陰當地的工作人員集中辦公長達4、5個月,這期間各種大型活動的預演方案堆在一起足有一人多高。電影節開幕前,專門做了一個長達5小時的預演,所有細節都卡著算時間,嚴格程度幾乎相當於軍演。開幕晚會當天,十幾分鍾之內場內的幾萬人全部撤走,嘉賓被八十輛大巴接回各個酒店。

與電影節相關的所有酒店都駐紮了醫生,食物都是從政府定點機構採購,過生日的記者收到了獻花和蛋糕。有人不小心被玻璃門撞壞了頭,第二天場館中所有玻璃門窗一律貼上了明顯標識。開幕式當晚,嘉賓請柬上寫著:今晚天冷,注意加衣。而記者則收到這樣的簡訊:“感謝一直坐在潮溼的場地上冒雨拍攝的攝影記者!”

“不在於你組織能力如何,而在於是否重視。”一位在執委會工作超過兩年的工作人員這樣總結他們的心得。“電影節在江陰是大事,我們是在舉全城之力。江陰人愛面子,要麼不做,要麼做到最好。”經過兩年多的考察與準備,江陰很清楚金雞百花電影節的品質和口碑,但是他們仍以一城之力,為這樣一個雞肋品牌做出了一場不遺餘力的救贖。

一場城市營銷與傳統體制的角力

不缺錢,缺人。這是媒體對本屆電影節的普遍也是惟一詬病。

剛開始的時候江陰人很焦慮。影協給出的媒體名單隻有38個人;活動流程中除了中國電影論壇和新農村電影展,就是評委採風,5天的電影節幾乎沒有任何讓記者“看得上眼”的活動。他們在北京舉辦了一個釋出會造勢熱身,但第二天在媒體幾乎看不到報道。

“我們總共打了好幾百個電話給影協,跟他們對接,諮詢,影協的人很吃驚,說你們怎麼有那麼多問題?”穩下陣腳後,電影節執委會下一口氣設了規模空前的13個部門,包括宣傳策劃部、大型活動部、市場營銷部、外聯接待部、財務審計部,甚至還有城市環境保障部、衛生保健部。

歷來影協與承辦城市都有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地方負責場館、組織、接待等工作,影協在更多時候是一個協調者,說白了就是請明星的事兒歸影協。對此江陰方面言辭謹慎:“很多事情不是主辦城市能決定的,我們只能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

電影節尚未開幕,就有媒體爆出江陰沒有機場,導致明星不願前往。但江陰的網友為捍衛小城的榮譽而戰:江陰離無錫、常州機場都只有四十分鐘車程,離上海、南京的機場也就一百多公里。在江陰的幾天時間裡,記者們總能聽到當地人提起此事,忿忿不平。事實上外界的誤解很快就將煙消雲散:江陰機場的建設已經進入了實質性啟動階段,這個全國首家縣級市機場最早將在明年上半年建成投運。

但考量電影節的普遍標準仍然是:來了多少重量級明星,得到多少媒體轟炸。實際上,本屆電影節的星光黯淡的確是一大硬傷,由此帶來的傳播效應也非常虛弱。能真正體驗江陰有多麼“給力”的人在少數,全體記者加上明星嘉賓也不過幾百人而已,對於普通電影觀眾來說,不管是江陰還是電影節,都還很遙遠。

對於這種落差,江陰方面的態度卻顯得實幹而低調。

“我們知道記者最怕的就是每天沒有新聞素材”,拿到影協的活動表,江陰的工作人員顯然著急了。電影節的“主要勞動力”江陰廣電的高層,通過私人關係,與香港演藝協會副會長何錦華女士搭上線,對方答應“幫忙”。於是,本屆電影節出現了前幾天完全由港臺藝人撐場的奇特場景。

在前幾屆電影節中,各地都邀請到了“自產”的電影明星擔任大使,蘇州的女兒劉嘉玲為電影節拖來了梁朝偉和王家衛,大連的余男、南昌的鄧超,也都還算給媒體有了交代。但是江陰惟一的明星上官雲珠已經是歷史人物。在何女士的幫助下,江陰方面繞開影協自力更生,請來了袁詠儀和任達華,想出了一個“友好大使”的名頭。袁詠儀非常配合地參加了數場大小活動,總算不會讓記者在電影節期間交白卷——這次曲線救國尷尬卻有效,從其他活動現場的熱情來看,對於普通江陰人來說,蘇有朋、袁詠儀就已經是超級明星。

據說電影節原本想打造“幸福江陰、幸福家庭”的概念,希望能請來陳凱歌夫婦和姜文夫婦,這一來兩部賀歲大片《趙氏孤兒》《讓子彈飛》肯定會帶動電影節的人氣,但因為種種原因遭到拒絕。電影節去年剛剛啟動的“賀歲前夜”單元,進入第二年便悄悄消失。

第19屆金雞百花電影節如期落幕,也如期等來了廣泛的冷落和質疑:星光黯淡,平庸孱弱,說話不算數,總拿結果否定規則。一個電影節,將江陰人迅速拉到了電影面前,姿態上有些猝不及防,但誠意可貴。

因為電影節部分活動的冠名問題,影協也跟江陰方面有過不同的意見。“影協不希望我們太商業化”。在某論壇上,江陰方面邀請主要贊助商發言,因為此事還跟影協反覆進行了協調。這位老總的發言稿最終還是經過了官方修改,豐滿了有關電影論壇的內容。

一個志願者的生活意見

同樣都是1987年出生的小徐跟繆盛在學術部的“電影科技之光”論壇負責引導工作。

小徐去年從師範學院畢業,沒有急著找工作,而是報名參加了團省委領導下的“蘇北計劃”,他做了一年志願者,期間沒有一分錢酬勞。7月28日,小徐跟其他電影節志願者一起參加了培訓。兩天時間裡,主要內容是強化江陰的人文歷史,甚至包括一些基本的急救措施。

而繆盛算是志願者界的新人。作為一個剛剛從澳洲留學回來的海歸,他的名字也出現在組委會宣傳志願者的官方資料中。繆盛記憶力中的江陰人不怎麼愛去電影院,但回國後發現,這幾年間人們突然熱情高漲。中影星光60元一張票,紅星的價格更平民,35元。但是繆盛說,江陰市民的消費水平遠遠不止這個水平,即便是100元一場的IMAX,大多數人都能消費得起。在中影星光修建之前,週末,江陰人往往自己開車到無錫、南京看大片,“交通太便利了,年輕人甚至逛趟街也會去南京。”

記者跟他聊起橙天嘉禾計劃建造的新影院。一個縣城消費造價6億的頂級影城是否過剩?繆盛說:“我個人看法是,江陰人有這個消費能力,捨得花錢。我去看《盜夢空間》的時候已經快要下線了,還是晚場,仍然滿座。”

好幾百個像小徐和繆盛這樣的志願者穿著被戲稱為“小白菜”的統一服裝,出現在視線可以觸及的任何地方。而另一群沒有穿“小白菜”的志願者則體現出江陰人的用心和無奈。有記者發現,為了不讓現場的嘉賓感到過於冷清,主辦方在某論壇的會場後門“儲備”了大量候補“會託”,現場只要有一個記者起身離開,就會有人默默填補座位空白。在這裡,你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跟電影節有關的一切,都是衝著“好口碑”三個字去的,不惜人力、物力和財力。有外地記者在微博()上說:對江陰的印象很好——可怕的不是用錢砸你,而是有錢人還要用心體貼你。

與前幾年的罵罵咧咧相比,記者們反覆提及江陰人的熱情,耐心和溫良有禮。江陰號稱幸福小城,這裡的街道乾淨,空氣清新,安寧祥和,公園都是開放式,退休老人每年免費享受體檢。從2007年開始,江陰的演出和體育賽事突然多了起來,江陰日報每週五都會在固定的版面刊登:某地某時有群眾演出,畫展,或者週末音樂會。

一份價值5500萬的幸福感

一個有趣的細節是,企業掏錢辦電影節,在江陰,這不叫“贊助”,而叫“奉獻”。

負責招商的工作人員開著車到鄉鎮去,一家企業一家企業跑,去撒英雄帖,告訴大家有這麼一個事兒。在籌備電影節期間,江陰召開了兩次“傾情奉獻?真情感謝”大會。這種探索政企合作的市場化運作模式表面上看充滿了溫情:2009年12月23日,第一次“奉獻與感謝”大會,有13家企業代表幾乎是現場“認捐”,而認捐的方式是在小卡片上寫下參與感言和贊助金額。一邊是“文化搭橋”“同飲一江水”的豪言壯語,另一邊是“4個50萬”“奉獻200萬”的真金白銀,第一次大會,組委手頭一下子有了4000多萬。五個月後,又有35家企業加入奉獻行列。這場歷時一年的“政企互動、雙贏共榮”的運作,一共有87家企業拿出了5500萬,對於金雞百花電影節來說,這無疑是空前的一筆巨資。

有意思的是,記者為了解這場政企合作的細節,提前好幾天聯絡採訪,但溝通多次,竟然沒有一家企業願意接受採訪。他們請宣傳部的同志轉告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再在媒體上露面沒有必要了。“江陰跟大城市是不具有可比性的,電影節在大城市可能會被其他事情淡化、淹沒,人們都覺得無所謂,但對江陰來說就是頭等大事,有這樣的機會不容易,所以企業的熱情高,都希望參與。”一位高層說。

對企業的回報主要依靠政府特批的一批戶外大型廣告牌和電影節中活動的冠名權。 “這不是做商業廣告,我投了500萬就一定要看到500萬帶來的效益。”在80多家贊助企業中,有50多家拿的是30萬這個數,“他們一年裡少組織幾次員工活動,這個錢就騰挪出來了。”由於企業的熱情比預期的高,讓執委會有一些措手不及。原本承諾捐助200萬以上的企業可以冠名活動,但最後企業數竟然超過了電影節的活動總數,只好再想別的辦法補救。

江陰市委朱書記還親自想了一個點子,在江陰打造了一個“光影之林”,每一棵樹下,都有一個贊助企業的名字,永久與電影節拉上了關係。“不管出多少錢,都是奉獻企業,哪怕你只拿了十萬塊。”這個創意讓商人們非常高興。

5500萬全部進入財政系統,統一進行支出,每一分錢都有預算。“不是政府不想掏錢辦這個電影節,更不是誰要靠電影節發財,事實上我們連國際會議中心這麼大的專案都投入了,還差幾千萬來辦一個電影節嗎?”外界也許會有猜測,政府是在逼企業買單,其實江陰人都很清楚,他們置身這個城市,感同身受。政府之所以要企業來參與,也不過是“全民發動,讓更多的人重視文化產業。”

最終電影節花了多少錢,財政系統還沒有得出一個具體的數字。但根據預算,“要比南昌那一屆稍微高一點”。“有些錢你不得不花,既然做了就要做好。”外界也許認為這是一次炫富,但一個組織者這樣告訴記者:這場電影節能讓當地人感覺到幸福感和自豪感。“溫飽解決了,就想要精神上的享受。”言談之中,江陰人願意用這個錢來買一種幸福感。

對於電影節帶來的影響力和美譽度,儘管不足道,但江陰人已經滿足。每個城市都有符合自己體量和定位的營銷,上海舉辦世博會,北京舉辦奧運會,對於它們來說這才算大事,對於江陰這樣一個縣級市來說,金雞百花再不濟,也是一個金饃饃,他們確實很看重,也確實舉全城之力。對於江陰人來說,讓每一個來江陰的人不由自主喜歡上這個城市,已經達到了他們最初的夢想。

五天來,江陰這座小城沉浸在電影節帶來的陶醉中,人人都在談論電影節,談論來到此地的明星,連的哥都會告訴你,我們這是在提升文化軟實力。街道兩邊掛滿了“相約幸福江陰,共享中國電影”的旗幟,十字路口的電子螢幕在提示頒獎典禮當天增設的臨時公交車。本地電視臺滾動播放著電影節的宣傳短片,還有普通市民接力演唱的主題曲MV……

就在金雞百花電影節期間,中國國際兒童電影節發出覆函,確認下一屆的舉辦地為江陰。

成都商報記者 潘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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